现代大铜章工艺琐谈-方茂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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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这篇文章是上海造币公司高级工艺美术师、副总工艺美术师方茂森先生2004年写的论文，又在最近的一期《中国钱币》上登出，看完后觉得很有意义，可以在铜章的工艺和技术上有比较全面的认识，在此和关心铜章的朋友们一同学习和分享，但愿对读者有启发和借鉴意义的。
     【摘要】：现代大铜章的收藏热正方兴未艾，许多大铜章收藏者和爱好者都非常希望了解现代大铜章的铸造工艺，以便深入研究而提高收藏的品位。本文就现代大铜章的基本铸造工艺从压印方法、材质选择、表面处理和模具制作等方面作了一些阐述和介绍，并附录了一些大铜章的照片资料作参考说明。
    中国现代大铜章是由古代的压胜钱（花钱）演变而来。现代大铜章因其题材自由度广、设计艺术性高、雕刻表现力强、加工工艺新、发行数量少、既能珍藏又能把玩等优点而深受钱币爱好者青睐。近年来全国各地的大铜章收藏热正方兴未艾，有些大铜章在市场上已被炒到了天价。为什么现代大铜章有如此大的魅力呢？中国钱币博物馆戴志强馆长曾说过：纪念章和货币在文化上有很多共同的地方。特别是由造币厂设计生产的纪念章，与货币有着更加密切的关系，因为他们拥有共同的设计师、共同的雕刻家，甚至是一样的操作技术，大致相仿的工艺流程，所以造币厂设计生产的纪念章和同时代的金属货币诞生于同一母体，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血缘之亲不言而喻。……对于面积比较大的纪念章，设计者、雕刻者可以拥有更加广阔的用武之地，他们的思想和技巧、风格和情操，可以在这里得到更加完美表现，更加充分的发挥。戴馆长并提出了要把纪念章作为钱币学的主要内容来加以研究。现在社会上有不少大铜章的爱好者和收藏者，他们在收藏之余，也需要更多地了解现代大铜章生产铸造的一些工艺技术情况，因此，本文就现代大铜章的基本铸造工艺做一些肤浅的阐述和探讨。
一， 现代大铜章的铸造方式
     现代大铜章的铸造方式基本上可以分为二种：一是浇铸法。所谓浇铸法就是类似中国古代钱币制作用钱范进行浇铸的方法，俗称翻砂法。现在多用失蜡浇铸法。浇铸法的好处是它可以制作非常高的浮雕、局部图纹可以突然直上直下、甚至某些部位可以呈倒八字口的产品。它的缺点是产品的表面略嫌粗糙、加工效率较低。因此，现在很少采用浇铸法。而本人在西班牙造币厂考察时收集到数枚大铜章就是采用浇铸法制作的，应该说效果也很不错，它特高的浮雕很具视觉冲击力。（如图所示）二是压印法。所谓压印法就是采用压印机或油压机在上下二个模具的中间放上坯饼进行压铸的方法。此方法现在被广泛地应用于大铜章的生产。
二，现代大铜章的压印方法
现代大铜章压印的工艺方法现在主要有三种：1，封闭式；2，开放式；3，先开放后封闭。下面分别作些简略的介绍：
1，封闭式。所谓封闭式就是和金银纪念币相同的压印方法，在压印过程中，坯饼是在模圈中被封闭的，经压印后坯饼从模圈中顶出即成为成品。这种方法比较适宜生产浮雕图案不是很高的产品。它的好处是产品外经尺寸的一致性好，生产效率高。
2，开放式。开放式是与封闭式相比较而言，它的特点和区别就在于压印时不用模圈。不用模圈的好处首先是在压印时便于金属的流动，比较容易将金属量填充到浮雕图案中去；其次是可以进行多次压印，即：当第一次压印后浮雕图案尚未压足而坯饼却产生了加工硬化，这时可以很方便地将坯饼取下，去进行退火处理；然后把消除了加工硬化的坯饼再次放到模具上继续进行第二次压印；如此进行多次压印，直至把浮雕图案完全压足为止。采用开放式压印法的产品最后要用车床加工外圆，将多余的金属车掉，使外圆尺寸保持一致。开放式压印法比较适合生产高浮雕的大铜章。
    先开放后封闭。这是将前面提到的二种方法结合起来综合应用的一种方法，比较适合生产一些对产品外型有特殊要求而不太便于加工的产品，如异形的外形：方形、八边形、不规则外形等。一般是先采用开放式多次压印将浮雕图案基本压足，然后通过落料的办法将产品外部多余的部分去掉，再将半成品放到异形的模圈里压印成为成品。这种方法加工难度大，生产效率低，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用。
三，现代大铜章的材质选择
    现代大铜章的材质一般选择紫铜和黄铜。过去我们制作大铜章大都采用的是紫铜（或称红铜、96铜、95铜等），这是因为紫铜的硬度相对低，加工性能好，比较有利于高浮雕大铜章的加工，且产品表面上色做旧处理的工艺比较成熟。但千人一面给人似曾相识之感，缺乏新鲜感，于是近年来借鉴国际上比较时兴的黄铜材质，开始选择采用黄铜来制作大铜章。黄铜（有68铜、85铜等）的色泽比较明亮、比较细腻，但价格稍高，硬度相对较高，增加了一定的成本和加工难度。不管怎么说，物以稀为贵，黄铜制作的大铜章受到了广大爱好者和收藏者的欢迎。有朋友问能不能用白铜（镍白铜）制作大铜章？我想做肯定能做，那为什么没见过用白铜制作的大铜章呢？无非是价格贵和材质硬、加工难的原因吧。我想今后我们可以做个尝试来填补这一空白，不过要找个合适的题材，并且浮雕图案不能做得太高。
四，现代大铜章的表面处理
现代大铜章表面处理的效果有好多种，但基本的也就那么几种：
1，本色。我厂早期的大铜章有好多都是采用68黄铜材质制作的，压印完成后不做上色处理，保持了黄铜原有的本色。为了防止铜表面的氧化变色，须加喷清漆来予以保护。如我厂建国后铸造的第一枚大铜章 “香港东南纺织有限公司”就是采用本色的表面处理，其它如 “鉴真大师”、“唐人簪花仕女图”、“上海造币厂建厂三十周年”等大铜章都是采用此法。
2，古铜色。这是大铜章所采用的基本的表面处理方法。所谓古铜色其实是将压印完成的大铜章先进行硫化发黑处理，然后在大铜章的浮雕表面根据艺术效果的需要，用砂粒擦去部分黑色，露出紫铜（或黄铜）的本色，使之更进一步强化浮雕的立体感，同时形成了一种古朴的做旧的特殊效果。在作古铜色处理的过程中“擦黑”程度的把握非常关键，擦得多了，就减弱了浮雕的艺术效果；擦得少了，则黑乎乎的影响视觉效果。另外，对于“擦黑”的部位也有讲究，须做到画龙点睛。
3，古银色。古银色与古铜色的工艺处理基本一致，只不过在上色前将大铜章的表面先进行镀银处理。采用古银色处理的大铜章不是很多，之所以不常采用的原因，我想主要就是因为大铜章镀了银后就成了“大银章”了，也就失去了大铜章的韵味了。

4，局部镀金。局部镀金是指大铜章在古铜色表面处理的基础上 对浮雕图案中的某个局部的图纹采用镀金的方法进行处理，使这个局部的图纹在整个画面中显得特别引人注目，这部分镀金的图纹往往是这枚大铜章的主题或是需要特别予以介绍的。在古铜色的画面中出现局部的金色，显得非常耀眼，增添了富贵的成分。如方形的荷花大铜章的荷花；又如珍币系列第一组的大铜章中那飞流直下的熔化了的金属液体。
5，外环镀金内芯镀银。用这种表面处理的大铜章更加失去了大铜章的韵味，而成了金银章的效果了。申泉金店开业时想制作纪念品，但又不可能化过多的钱来制作大规格的金银章，于是采用大铜章镀金镀银的办法来获得金银的效果，以符合金店的身价。因此这一工艺处理在大铜章中可能是仅此而一（已）吧。
6，先镀金再做旧。这一大铜章表面工艺处理方法在国外应用比较多。例如意大利等国。因为黄铜的色泽与金色颇为接近，俗称金黄色。因此经镀金后的大铜章再去进行上色处理，能够获得非常漂亮的色泽，这是紫铜和黄铜本身的色泽所无法体现的。
此外还有局部涂漆（梅兰芳大铜章）等等的大铜章表面处理的方法，这里不再一一赘述。
五，现代大铜章的外形
    现代大铜章的外形大都为圆形，这主要是比较有利于生产和加工。但同样的圆形，它的边部形状却也有变化，当然大多是平边形的，如前所述它可以通过用在模圈中压印和用车床车制的方法得到。现在我们在车制大铜章的边缘部分时，有时特意将边缘车成弧边形。例如中国钱币博物馆成立十周年、中国钱币学会成立二十周年和中马建交三十周年的大铜章等都做成了弧形边，使得大铜章在手中把玩时具有更好的手感，同时也与众不同，具有新鲜感。据说，国外有的把边部车成反凹形，从边部观察大铜章，仿佛是由二枚产品粘合而成，另有一番情趣。
   在大铜章的外形方面我们也做过许多尝试，如：方形、长方形、八边形、环形和不规则外形等。非圆的外形首先是产品的题材内容和构图形式的需要，其次是为了使产品更具独特性和趣味性。这些非圆的外形增加了大铜章的加工难度，因此，也使大铜章增添了工艺性和观赏性。这些非圆外形的大铜章，无论是方形、八边形；还是环形、不规则外形，如前所介绍的大都采用先开放后封闭的方法来压印生产的。在制作生产非圆外形大铜章的过程中，我们摸索、总结和积累了许多经验和教训，使得制作工艺逐步成熟和完善起来，制作的能力和质量水平也逐步得到了提高。例如：大铜章研讨会的大铜章是八边形的外形，正面图案的外缘呈钻石棱锥面，背面又为凹球面，这些因素集中在一枚大铜章中确实给生产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在压印生产中一会儿模具爆缺、一会儿模圈开裂，迟迟出不了成品。经过仔细的分析和多次对工艺的调整， 最终才使产品得以制作完成。又如：浦东胜景大铜章是不规则的外形，它的外形像一朵盛开的白玉兰花形，并且正、背面又呈凹凸的球面，这也给模具加工和压印生产带来了极大的难度。它的模具和模圈都必须采用线切割加工，加工中心点的确定和轮廓轨迹点的计算都是颇费心思、颇具难度的。线切割后的模具还得和压印模的外形进行组合以便于压印生产。凹凸的球面使得图纹不易压足，于是要对图纹的压印进行分配，使之最终获得满意的图纹效果。经过反复的试验和改进，浦东胜景大铜章的制作生产取得了成功。再如：澳门回归祖国环形大铜章，它的形状设计非常巧妙，环形可以有二种理解：一是它像回归的“回”字；二是它象征着澳门回归祖国是个圆满的大结局，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环形的大铜章可以说是在大铜章大家族中是独一无二的。当然，它的加工也是具有一定难度的。那么非圆大铜章的加工是否都是很难的呢，也不尽然，如：天下第二泉长方形大铜章，它由于图纹布局均匀，浮雕高度适中，尽管是非圆的外形，但也是采用封闭式压印的方法一次压印成功。

  现代大铜章的外形可以千变万化，但最主要的是外形的形式要与主题的内容有机的结合，要与图纹的构图统一，使之相得益彰。
六，现代大铜章的特殊工艺技术
   随着时代文明的进步，工艺技术的发展，现代大铜章也逐步采用了许多特殊的工艺技术，在此也作一些简略的介绍：1，脱卸式镶嵌。所谓脱卸式镶嵌是指在大铜章的母体上有某一部位既可镶上，又可脱离。笔者曾在国外见到过脱卸式镶嵌的金银币，受此启发在大铜章上作了尝试。去年正逢上海造币厂开铸70周年欲制作一枚大铜章以志纪念，笔者与设计者商量拟将脱卸式镶嵌的技术应用到该产品中。经过设计者的巧妙构思，这一工艺技术应用得恰到好处：在大铜章的主画面中我们看到的是当年开铸时的情景，从俯视的角度可看到孙中山头像的印模在模圈的下方，二枚产品点缀在画面的右上角，寓意这二枚产品就是开铸的产品正背面。另外铸造的一枚银币（铜质镀银）则既可放在模圈内，表示该产品刚压印完成；又可取下，呈现压印前的原始状态。由于产品上的孙中山头像（阳文）和大铜章模圈中印模的孙中山头像（殷文）正好能吻合，因此既能组合、又能分离，形成了可脱卸镶嵌，别有一番情趣。2，机加工。这里的机加工是指运用机械加工的方法（如铣床加工）来形成大铜章图案的有效组成部分的技术手段。这种用机加工技术产生的图案效果具有它的独特性，它挺括、坚硬、规整、有规律性等，是其他手段不能替代的。如：宋庆龄基金会的“樟树奖”，它的主图案是宋庆龄生前非常喜欢的樟树，而周围则是用铣床加工的钻石切面状的斜锥面，使这枚奖章造型新颖别致，品味高档优雅。又如：中国印钞造币博物馆开馆纪念大铜章有一面设计的是公司的标记和“忠诚印制、追求第一”的行业理念，它的周边也采用铣床加工的技术形成螺旋状的放射线，表现出我们的行业理念熠熠生辉、发扬光大的意念，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3，中间镂空。最近有同事从国外拍回许多大铜章的照片，发现有些大铜章非常有特色，也不乏采用了特殊技术的。有些大铜章的外形是不规整的，既非圆，也非椭圆，看似很随意。还有些大铜章的工艺技术则很奇特，给人有大开眼界之感。其中有一枚大铜章的主图案是一个头像，左边边缘有些文字，在文字和头像之间有一些几何 形图案，其中有一个稍大的几何形图案竟是穿空的（见左图所示），估计是压印后再冲孔冲掉的。还有一枚大铜章的主图案好像是压印机的局部，机器部件 的空隙处它也是穿孔的，竟有五处之多，（见右图所示）不仅如此，它还和底下金黄色的平面叠加在一起，前面机器的古铜色和后面平面的金黄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很好地衬托了所要表现的主题。这些奇妙的设计构思、奇特的工艺技术，真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七，现代大铜章的模具制作
    我们知道：在现代大铜章的全部工艺中模具制作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现代大铜章的模具制作工艺随着设备的更新、技术的发展、市场的需求而有了很大的变化，以下做一些简要的介绍。1，传统的制模工艺。传统的制模工艺流程大致是：根据设计图稿制作浮雕的油土石膏型，然后制作成电铸铜型或树脂型，再用雕刻机刻制直雕模，以直雕模来翻压成印模，车制印模外形后进行热处理就行了。由于现在大铜章采用高浮雕的愈来愈多，这对传统的制模工艺流程中有二个工序造成了困难，一是在雕刻机的雕刻次数和雕刻时间大大增加了，二是在翻压印模时浮雕图纹不易翻足，易造成浮雕图纹的损失。因此，为了避免这二点困难的影响，有时就调整模具制作的工艺方法。2，直接雕刻工作模的工艺方法。采用这种方法主要是针对大铜章生产批量不大的情况。它的好处是雕刻完成的模具直接用于生产，因此，大大缩短了生产周期。同时也避开了由于翻压造成浮雕图纹损失的产生。3，电火花机床加工工作模的工艺方法。采用这种方法是用雕刻机刻制一个铜的电极，再用电极在电火花机床上来制作工作模。它的好处是铜的电极比钢的直雕模容易雕刻，而用电火花加工印模也同样可以避免翻压所造成的缺陷。4，电脑雕刻机加工模具。这种工艺方法随着电脑雕刻机的不断完善和加工软件的逐渐开发而在制模工艺中的应用越来越广泛，现在比较常规的应用是将做成浮雕的石膏版用激光扫描的方法输入电脑，然后在电脑里应用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根据产品的技术和艺术效果进行设定，然后向电脑雕刻机发出加工印模的 指令。电脑雕刻机加工模具的工艺方法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有些甚至是传统的制模方法所做不到的。例如“章中币”的大铜章（见图所示），在整个画面里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许多钱币，这些钱币不仅图案清晰、而且具有足够的厚度，能有这样的效果完全得归功于电脑雕刻机，用传统的制模工艺是绝对做不到的。5，手雕制作模具的工艺方法。所谓手雕就是运用刀子和凿子直接在钢模上进行手工雕刻，手雕不仅用来修整模具，而且可以直接雕刻大铜章的模具。这就要求手雕人员具有较高的手雕技艺和一定的艺术造诣，要充分利用刀子和凿子的特点，雕刻出与机器雕刻所不同的别具一格的韵味，例如“宋人画选”大铜章等。6，多种工艺技术相结合的方法。有时为了达到良好的艺术效果，可以将多种工艺方法进行有机的组合、灵活的运用，用各种方法的所长来丰富大铜章模具的表现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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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造币厂    方茂森

                                                                                                                                                        2004/12/18